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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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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生死

疏雨坐著馬車回府換了身方便的行頭, 架馬往平康坊去,一路沈著的繞過人流喧鬧,今時不同往日, 疏雨雖面容姣好身量纖細但氣度沈凝,站在花樓鎮定淡定的模樣還是很唬人的,再也不會像一年前一般又被偷了錢袋子又被門口的鴇母看輕。

這會沒人有膽子哄騙她, 熟門熟路順利的去了二樓。雖是青天白日裏, 這裏的人也是著的不少,僅是外頭的席上就坐了不少面色熏熏然的華袍錦冠郎君,神情迷離的依靠在案前聽著堂中的靡靡之音。

疏雨的視線掃過,很快就往裏走。

她記得這裏的最裏邊是頭牌姑娘們所在的小閣樓,公孫珀這般身份的人若是與貴賓相見定不會現於人前。

順著長廊往裏走, 現在需要確定的就是到底在哪間,疏雨心中窩火。

若是讓她知曉公孫珀居然會是個到尋紅樓裏的野女人的性子,絕饒不了他!  但氣惱歸氣惱, 說是真責怪不至於, 她總覺得公孫珀絕不會是這樣的人。

帶著疑慮, 疏雨漫無目的的向裏走,她在明處觀察著暗處, 光暗相生,於此同時, 暗處也有人在默不作聲的看著她。

掃到面前那道穿著胡服的纖細身影, 那張臉與一年前相重疊, 暗處的女子濃艷的紅唇譏諷似的上揚, 看笑話似的看了一會, 轉身就想走。

“你是誰!”暗處的女子嚇了一嚇, 驚怒回頭愕然發現方才自己窺伺的對象現在居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目光沈沈的看著她。

“你為何在暗處窺伺!”面前的小娘子比一年前出落得更加明艷, 就連渾身上下的氣度都更加嚇人了,氣勢咄咄得春悄都有些害怕。

“奴家只是看姑娘眼熟罷了……”春悄不著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勉強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看疏雨還是不相信,連忙解釋,“就是去年!您像是在躲什麽人就在這裏……還躲到了奴家房裏呢!對……當時來接您的還是一個神仙似的俊俏郎君!”

說起那個神仙似的郎君,春悄看她的眼神裏不由自主的就帶了一絲憐憫。

男人真是冷心肝的玩意兒,去年還那般寵溺,伸手給小娘子披衣裳的模樣她看了都心動……今年就來樓裏尋歡讓自家娘子來捉/奸,真不是個東西!

“你還記得去年的那個俏郎君?”疏雨眼睛一亮,又問道,“那你在這裏可曾見到他?”當然,她這不是白/嫖,她說完就伸手把腕上望了摘下的鐲子往春悄的懷裏一塞。

果然是來捉/奸的。

春悄咳了一聲,頗有些為難,低頭正好看見這水頭剔透的鐲子,咬了咬牙附耳道,“就在最裏頭倒數第三間。”

疏雨面不改色的往前,隔著門前的珠簾,她影影綽綽的就將這間閣樓看了個真切,方才一路過來,其餘的閣樓應與春悄的閣子一般大,但這間閣子卻比其餘的要大上一倍,裏邊的陳設布置皆是雅致貴重,一眼便知不凡。

既然是公孫珀與人商談,那她來監督也不算什麽吧?

疏雨漫不經心的想著,便帶著小幺掀起簾子往裏去,轉了一圈,閣裏精致體貼,就連茶壺都是溫熱的,邊上備好了兩只白雪堆成般的建窯白釉杯。

不對勁。

小幺扒在門邊像是聽見了什麽,睜大眼睛轉頭道,“郡主,有人來了!”

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疏雨來不及多想,腳步一亂,就帶著小幺藏進了後邊儲存雜物的壁櫥。

隔著一道屏風,還有一層遮蓋嚴實的帷幕,若不是刻意去尋找,絕對不會發現這裏還藏著兩個人。

外邊的動靜逐漸清晰起來,輕而緩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又在疏雨主仆二人的不遠處停下,侍女捧茶端杯的聲響隨之而後響起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他溫和喚了聲殿下。

疏雨豎起了耳朵。

“童大人。”這是公孫珀的聲音。

靠在壁櫥裏,疏雨小心翼翼的收斂著自己的呼吸,唯恐隔著帷幕之外的人發覺,仔細的聽著二人的談話。

“大人……”

這怎麽還有一道溫柔婉麗的女聲?柔和中帶著微不可聞的沙啞,更添三分撩人的媚意,連同為女人的疏雨都聽得心頭發癢。常言聽音識人,有這般動人的嗓音不難猜測出聲音的主人該是何等的美麗。

疏雨眼角一抽,繼續偷聽裏面的人說話。

對面的男子聽聲應當是四十許人,論年紀若是在朝為官且與公孫珀往來應當地位不俗,那人嘆了口氣道,“子垣啊,我今日尋你也實是走投無路,只好腆著一張老臉求你一求……”

公孫珀白皙的指尖握著白釉杯,在對面人望去竟是比那白釉還要奪人目光,他垂下的眼睫輕掃,不經意間卻對上了對面那女子的目光——眸若秋水,楚楚動人,神態間若白兔般處處可憐。

不為所動的轉過頭,童舜素有清名,同僚弟子皆言此人安於清貧,乃是真正有古顏回之風真君子也,今日竟帶了這樣渾身風塵氣的女子同坐。

童舜言辭懇切,“吾青年喪妻,此後便一直未曾再娶,至今膝下也無一子半女,此女乃上不得臺面,但她腹中的卻是我唯一的骨肉,如今我蒙此大難,只求殿下能庇護此女一二!”

咚咚咚的三聲清脆的叩首聲連疏雨這裏都聽得一清二楚,可謂是決心深沈了。

邊上的小幺總算是能喘口氣了,只要這個美人不是送給六殿下的就行,只是庇護一個舊人女眷罷了,有什麽難的……

她臉上的輕松之色在看見疏雨凝重的神情之後頓住,這是為什麽?

疏雨想起來這個姓童的應該是誰了,從小到大她曾不止一次的見過他,就在聖人的殿前,四十有餘,姓童,與公孫珀有關系,這是他以前在大理寺打雜時的上峰大理寺卿童舜。

童舜向公孫珀托孤,誰有本事讓童舜如此滿心灰敗的托孤?

除了聖人便是站在權利頂峰的那幾位,葉家算一個,陳家的老太公算一個,其餘的甚至都不夠的。疏雨沈思,若是聖人,給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行托孤之事,那就只有陳家和葉家。

當然了,讓疏雨來說,八成的可能是葉家,但是葉家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自從公孫珀回京,那些起初對他嗤之以鼻的朝中大臣,如今爭相恐後的向他示忠,三皇子身邊有葉家,八皇子身邊有錢家,靠在大皇子四皇子身邊的人也不少,只有公孫珀在人前可謂是親信零落,都想做第一個好搶得頭功。

回京的這段時間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但童舜也算是第一個官位如此之高的,再加上昔日的同僚之情,公孫珀定會來見他。

讓童舜如此害怕的人是誰公孫珀絲毫不見好奇的模樣,那他定是知道的,由此疏雨推測,他們定是之前就談過了,是談到了一半才來的平康坊又讓她聽見。

靜默片刻。

似是公孫珀在思量這裏邊的取舍,對面神色沈重等待著他答覆的童舜低頭掩蓋住了自己臉上的羞憤之色,他這般年歲了,為名為譽吃了一輩子苦,到頭來終究是在小輩面前顏面無存。

他此時低頭,正巧錯過了身邊豐腴娘子此刻的模樣,輕薄的衣衫難掩雪白春色,紅唇雪膚,一雙嫵媚含情眼欲語含羞,唇瓣輕咬,睫毛顫著一眼一眼的淺淺望著對面芝蘭玉樹般的神仙郎君。

公孫珀不悅蹙眉。

見他沈吟,未作一言,童舜咬了咬牙還要相求,忽而聽見邊上一聲嚶嚀,二人側目望去,那女子粉面一紅,羞怯道,“奴家懷了身孕,有時便這般……”話音未落又是秀眉一蹙手捂心口惡心欲吐。

童舜老年得子,可謂心疼非常,聽身邊女子嬌軟欲嘔連忙向公孫珀告了聲罪,小心翼翼的起身親手扶著身邊這女子出去透氣。

這人走了,疏雨膽子也大了一些,動作小心的微微擡起頭,帷幕沒有全拉上,還透了一絲細小的裂縫,還沒等她從這唯一透光的地方看清外邊呢,忽而他像是不經意的轉頭看過來。

疏雨刷的就低下腦袋,又蠢蠢欲動的向向外看。

……這人是貓頭鷹嗎?眼睛這麽尖。

變故就發生在她完全沒意識到不對的一瞬間。

疏雨忽得感覺背後一寒,眼前一花,泛著伶仃冷光的長刺像是破開風聲只剩一條殘影的閃電,下一秒就自疏雨面前的這個方向向公孫珀刺去!

有刺客!

疏雨瞳孔驟縮,一只手用盡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另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小幺蹲著的腦袋,不讓她擡頭,額角的青筋因為用力而小蛇般隆起。

不能出聲!

除了盡可能的不讓自己暴露在刺客的面前,她什麽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公孫珀沈著的與忽如其來的刺客周旋。

他手上的長刺宛如三頭燭臺般,尖利的刺尖利落的在刺客的手中挽了個劍花,三頭尖便徑直紮向公孫珀,砰的一聲是公孫珀擡手掀翻了面前的案幾擋了一檔,那烏木的沈重案幾只是一下就被刺穿!

木渣四濺,二人比鬥之間帶起一陣風,帷幕卷動,饒是疏雨竭力想要看清,這卷動的帷幕還是將她的面前蓋的嚴嚴實實。

只需要一會兒!

門外響起動靜,是等候在門外的阿氐阿梁等親衛察覺到裏面的動靜登時反應了過來,強行準備破門而入。

刺客知道他成敗已註定,只要沒在一個照面就解決了他,待到人都進來了那便再無機會!

千鈞一發之際,疏雨睜大了眼,居然見到了那個刺客手下一轉,尖銳的長刺刺尖轉向了她這邊,時間像是在這一瞬無限的放慢,恍惚間他甚至清楚的看見了刺客眼中明晃晃的喜悅與惡意,像是在說:你與我一道去死吧!

……

一瞬間像是無比的漫長。

她是要死了嗎?疏雨心裏輕飄飄的,無比的迷茫。

“睜眼。”

濡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頸邊,疏雨渾身一顫,眼前一片模糊的眨眨眼,“公孫珀?”爾後是後知後覺的呆呆問道,“我沒死……”

面前人臉色有些蒼白,動作不甚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腦袋,“我定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

公孫珀臉色愈來愈白,臉上滲出點點冷汗,像是強忍著痛,疏雨定了定神,環住他的腰,讓他整個人都靠在她的身上支撐著他,急切問道,“你受傷了!你傷在哪裏了!”

她咬著牙撐住,想高聲呼喊外邊的人進來,卻被一只冰涼的手指抵住,“噓……”

冰涼的觸感劃過溫熱柔軟的唇瓣。

“外邊有刺客,阿梁阿氐會擋住的。”

他低頭的目光晦澀不明,他的肩頭大量失血,身體的溫度一點點的下降,逐漸冰冷的身體開始想念方才一閃而逝的溫暖柔嫩的唇瓣。

高挑清瘦的少年看上去宛如一片薄薄的垂柳,當他無力的靠在她身上的時候卻像是一座沈重的山沈甸甸的壓在疏雨的身上,他的胸膛與她相貼,低垂的臉親昵的貼在疏雨的臉頰,幾乎是呼吸相聞。

疏雨聞到了沁人的白檀香氣,又有濃重的血腥味。

小幺在上方襲來的眼風下連滾帶爬的從帷幕內滾出去,一出去就忍不住渾身一抖。

面前的門像是隔絕了兩個世界的封印,嚴絲合縫的緊閉著,翻滾的動靜和濺上的鮮血像是在無時無刻的拍打著,宛如異世界封印的掙紮,隨時都有可能破門而入,但小幺更不敢往裏面去,顫顫巍巍的扶著破碎的案幾在屋子的一角掩耳盜鈴的抱頭蹲下。

帷幕內,疏雨胸口起伏,用盡力氣使勁渾身解數輕柔的扶著他一點點的坐下,自己墊在他的身下給他當人肉墊子。

壁櫥狹小,公孫珀身量又高,二人擠在裏面幾乎就是親密至極的擁抱蜷縮,疏雨此時心裏只有公孫珀身上的傷,壓根沒註意到他愈發幽深的眼正落在一個微妙的地方。

小娘子三月過了生辰便是十六歲整,在蓬勃的春日含苞待放的牡丹如今已花期正盛,身段窈窕嫵媚,何況此時因為疏雨憂心他肩頭不斷湧出的鮮血,掙紮著想撕開自己的裙擺給他捂住傷口,二人貼的這般近,柔軟與堅硬的觸碰,更添一分微妙。

疏雨察覺了他忽而沈重起來的呼吸聲,大驚失色,“我弄痛你了?!”

公孫珀隱在暗處的眼宛如風雨欲來的天,濃墨沈郁,他是個極其聰明的人,聰明的學會示弱,以此來讓疏雨更加的愛他、憐惜他、親近他……疏雨是絕對不忍心生受傷的他氣的。

疏雨眉心緊緊蹙著,即便這樣的天氣下兩個人擠在一起不亞於悶在蒸籠裏,她身上香汗淋漓也沒想著將他退開,而是任由他宛如痛極需要安撫一般緊緊相貼。

溫香暖玉,羊脂玉一般柔潤的肌膚覆上一曾薄汗,愈發香/艷誘人,宛如西南盛產的荔枝果肉,晶瑩剔透透著甜蜜的香氣,引誘著人咬上一口一解喉間幹渴。

他的喉間像是著了火,修長的頸間喉結一滾,望向她的眼中是翻滾的欲求。

“我好痛。”

迎著他的臉,疏雨睫羽一顫,目光不由自主的淪陷在他寒泉般的眼,明明肩頭還在流血,但他的身體卻越來越燙,燙得疏雨坐立不安,他身上陌生的氣息極富侵略性得席卷了她,

她指尖一顫,眼睫也隨之一顫,大腦不受控住的回想起了在益州的那個吻……

什麽東西,好燙……

疏雨紅著臉狼狽的轉過頭,掙紮著想往外挪,慌亂的不敢看他,“……你這麽痛,我去外邊看看……就是,包紮……唔……”

話語的後半截被融化在相貼的唇瓣間,熾熱的吻由淺入深,方才奄奄一息的少年像是忽而露了獸性的小狼,嘗到了甜蜜的血腥味便不知饕足的熱情擁上來,唇齒舔舐,眷戀的從唇角留戀到唇瓣。

門外是刀光劍影,將死者憤怒的哀嚎,血肉與刀刃碰撞的聲響,呼啦,被風吹起的淩亂帷幕卷過二人的發頂,疏雨嗚咽一聲,像是將她從沈溺中喚醒,她昏沈的腦袋清醒了一瞬。

夏日衣衫單薄,二人緊緊相貼,輕薄的衣衫被汗液浸透,幾乎似肌膚相貼,這樣極致的親昵刺激得疏雨止不住顫抖。

一點一點,她像是被受傷的狼壓在身/下的小羊,在不知什麽時候整個人背對著墻,身前人抵著她,一手壓制著她的手腕,一手擡起她的下巴,近乎失去神志的激烈親吻。

“唔……唔……傷……”疏雨的迷亂的神志勉強保持著清醒,他身上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而他卻像一無所覺,只顧著壓著她親吻。

她掙紮著,被親得雙眼水潤滿臉紅暈,她固執的想要停下,顫抖著想要退開他,卻措不及防的對上他的眼。

這雙寒泉清池般澄明的眼此時皆是濃的化都化不開的欲,少年郎面色蒼白,唯有親吻讓唇瓣紅潤異常,他眼神迷離,止不住的輕喘,鬢邊沾濕的碎發貼在臉頰,一向清冷自矜的少年宛如禍事的水妖,勾得疏雨神魂顛倒。

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了。

風挺雲散之後,面前的少年垂首深深的望著懷中小娘子滿是紅暈的臉,將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他俯身低頭,宛如虔誠的信徒祈求著自己信仰的神,

“迢迢,我們成婚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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